吴冠中的画:往事|既生瑜何生亮,关于吴冠中的“假想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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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往事 | 既生瑜何生亮,关于吴冠中的“假想敌”

2019年是画家吴冠中百岁诞辰。上海中华艺术宫等机构正在展出其作品。

同为杭州国立艺专毕业生,吴冠中选择了与留法的画家截然不同的道路,他回到本土,因“油画民族化”“中国画现代化”等提法引起争议。然而,在吴冠中的艺术人生中,谁是他的“假想敌”?

吴冠中(1919-2010)

吴冠中特立独行,单打独斗,一生“树敌”无数,有的是真敌人,有的是“假想敌”,还有的实际是竞争“对手”。

画家都有真性情,吴冠中也不例外。既生瑜何生亮,其实吴冠中在画画上真正的对手,真正的“假想敌”——是他的同学赵无极。

这情形,有点像毕加索,他心里最害怕的对手是马蒂斯,马蒂斯是他的“假想敌”。据说毕加索最忌惮马蒂斯,每当自己灵感枯竭,总要借故去看看马蒂斯最近又画出什么好画,然后“偷”几招用用。他还颇富心机,买了张很普通甚至说很差的马蒂斯作品,挂在自己的画室里,逢人便说,“你看马蒂斯,画得这么差!”

(左起)吴冠中、赵无极、朱德群

吴冠中作品《青岛红楼》

赵无极比吴冠中高一年级,是吴大羽的得意弟子,还当过他的助教。本来吴冠中和他,同学俩关系挺好的,1947年吴冠中公费留法,第二年赵无极带着夫人谢景兰一起来巴黎留学,吴冠中陪他找房子安顿下来,晚上就住在他家,睡在沙发上。后来,吴冠中回国,赵无极留在了法国,并渐渐成为国际知名的艺术家。这里面有各自经济能力的考量,还有家庭的拖累(吴先生夫人留在了国内,和公婆一起生活,还生了长子吴可雨)。更主要的,我想还有思想观念的原因,相比而言,赵无极比他豁达洋派。

杭州国立艺专校友丁天缺(左一)与赵无极合影(前排右一)

暌违三十多年后,1981年冬天,吴冠中以中国美术家代表团团长身份赴西非尼日利亚、塞拉利昂、马里访问。回国时途经巴黎,停留三天,与老友朱德群、熊秉明、赵无极重逢见面。那次吴冠中和赵无极久别重逢,相谈甚欢。不久,1982年前后,贝聿铭来北京造香山饭店,邀请赵无极作画,赵无极到北京,住北京饭店,有段时间天天和吴冠中见面,还特意到吴冠中什刹海附近的家里去做客。那房子没有厕所,吴冠中关照他少喝水,解手不方便。老友相见,非常开心,那天赵无极在他家喝了很多黄酒,结果吴老带他去外面街道上的厕所方便,因为那里比较干净。

后来,彼此渐行渐远,就不大开心了。1985年,赵无极在杭州母校讲课一个多月,很多同学都去看赵无极了,连远在广东潮州的庄华岳也来了,丁天缺是几乎天天陪着老同学,但吴冠中没有来。1989年,吴冠中去巴黎写生访问一个月,见了老同学朱德群和熊秉明,一起游览,一起参观,回来的文章里独独不提赵无极。2002年的《巴黎缘》文章中他这样解释,“1989年春寒料峭,我和妻到了巴黎,住在凯旋门附近一家三星级旅店里,就在西武驻巴黎办事处的近旁。我要专心写生,不参加一切活动和应酬,除老同窗朱德群和熊秉明外,没通知其他熟人。”

1993年,吴冠中在巴黎赛努奇东方艺术博物馆举办画展,非常风光,赵无极也去参加了开幕式,赵还邀请吴冠中和朱德群等人去他的画室叙旧。但吴冠中在回来的文章《又见巴黎》中也一字不提,所有老同学都不写,只说:“五十年来我深切体会到孤陋寡闻是不利因素,而土生土长是珍贵品质,我们的路格外不平,格外长。留在巴黎的老友们将东方引进了西方,做出了令西方人瞩目的贡献,他们是巴黎的重要画家了,他们宽敞的画室令人羡慕,相比之下我没有画室,或只有袖珍画室,袖珍画室里的故事说不完。”话里话外,酸溜溜的。

赵无极《Bonne annee》油画 1953

赵无极《29.09.64》

油画

1964

在1997年出版的《圆了彩虹——吴冠中传》中,作者非常直接,对赵无极、黄永玉颇有微词,里面说赵无极因为娶了法国老婆,行为处事,对老同学简慢起来。书中直言不讳,

“吴冠中与老同学朱德群、熊秉明一直保持着质朴诚恳的亲密关系,而同赵无极之间,总觉得似乎有层看不见的隔膜....”

(《圆了彩虹——吴冠中传》,页431,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年)。

又说黄永玉拿走了一幅吴冠中的一幅油画,说好交换的,但黄没有给吴冠中画,于是渐渐断了交往。书里说,世态炎凉,让吴老心里不是滋味。但我看了觉得鸡毛蒜皮,不是俩人产生嫌隙的主要理由。

长期以来,笔者一直听闻吴冠中和赵无极之间曾经关系不错,但后来闹掰了,不大来往,只是一直不清楚其中真实原因。正好笔者最近参与筹备吴大羽弟子“丁天缺、庄华岳、吴藏石同学三人展”,经庄华岳家人指点,发现赵无极写给好友庄华岳的一封信。信里提到,1982年初,老同学赵无极到北京,

“冠中在北京每天都见面,除掉我到西安和大同的几天,我们谈得很多,很坦白。他给我看他的画,我也诚恳的说我不欢喜的地方。他同我说在国内画画都要讲体材,形象受很多限止(制)。我觉得他的画根底上还是太旧,观察得不够深,所以画面上还有许多一班(般)看法的处置办法,我想所谓学院画开始也是一样的道路。我提起Breugel(勃吕盖尔)和Rembrandt(伦勃朗)虽然题材是平民的,但处置得同别的画家不同,我认为他们是写实画家最好的例子。”

(致庄华岳信,1982年3月24日。此信现藏中国美术学院美术馆,并收入《人生之洗——庄华岳艺术展文献集》,页90,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16年)。

赵无极这番话无疑让吴冠中觉得自己大受委屈,大大刺伤了他的自尊心。也许赵无极并不了解当时国情,不免有点苛求。但对于老同学的意见,吴冠中一直耿耿于怀,也很不服气,让他觉得两面不是人,夹在东西方之间,国内的人觉得他太新,国外的人又觉得他太旧。说实话,这口气,他一直咽不下去。

赵无极《22.07.64》油画 1964

吴冠中晚年功成名就,面对采访他更直接袒露心扉:

“那时候我心里面有一个落差,但是我不服气,因为我觉得他走的路,不是我要走的,完全是两条路,我们虽然过去是同学,在法国也碰到过,但是他顶多在法国画苑开一朵玫瑰花,顶多是开(法国的玫瑰花)。几十年以后看,他没有实际东西,没有个人,他从法国学来,拿一点中国味道,加一点中国东西进去,在西方学者看来比较新鲜。我回来完全是走苦难的路子,我的路比他苦得多,但是我同他方向完全不一样。”

(转引自“吴冠中谈文艺名家”一文,载《文史参考》第13期,第67页,2010年7月5日。)

1999年11月,文化部首开为在世艺术主办展览的先例,在中国美术馆为吴冠中举办大型画展,同时还举行了吴冠中向国家捐赠作品仪式。国内外学者和美术家数百人还出席了在王府井饭店举行的“吴冠中艺术学术研讨会”。这次盛况空前的展览及活动,一举将吴老的艺术声誉推向顶峰,一时海内无敌手,让他着实扬眉吐气。

吴冠中《拉萨龙王潭》油彩 木板 1961 中国美术馆藏

吴冠中《

西藏女乡长

》油画 1961 中华艺术宫藏

酝酿已久,早在展览前的10月9日,他在《文汇报》发表《横站生涯五十年》长文,制造舆论,可以看做吴冠中的“艺术宣言”来读。文章中,他从早年伦敦公共汽车上受到的零钱歧视,到巴黎留学期间遭遇的种种怠慢,让他“不知不觉间,我带着敌情的观念在学习”。再到回国后遭遇的种种不公和艺术观点的冲突,他和极左教条的斗争,和传统派的对擂。他说他像鲁迅一样,“腹背受敌,必须横站,格外吃力。”他感到自己“一直横站在中、西之间,古、今之间。”全文上下,铿锵有力,充满爱国热情,通篇就是一部“记仇史”、“英雄战斗史”和“扬眉吐气史”。

文中有一段特别提到:“我不属于法兰西,我的土壤在祖国,我不信在祖国土壤上成长的树矮于大洋彼岸的树。‘中国的巨人只能在中国土地上成长,只有中国的巨人才能同外国的巨人较量。’这是我的偏激之言,肺腑之言。”

这篇雄文后来作为前言,收入北京三联书店为他出的四大卷《生命的风景——吴冠中艺术专集》画册前面。“中国的巨人”这段话他后来也曾多次提到,学生王怀庆去美国留学,临行前,老师也这样殷殷嘱咐。

我是过了很久,才琢磨出来,这段话,无疑是说给赵无极听的。

写于2019年9月10日教师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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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的一些我们精选的云光中背后的“鄂尔多斯广场内讧”往事

原标题:[等深线]云光中背后的“鄂尔多斯广场内讧”往事

中国经营报《等深线》记者 郝成 鄂尔多斯、呼和浩特报道

青城,一座小山脚下,豪车和司机们,等待着他们的老板。闲聊时,说的都是鄂尔多斯方言——老板在不远处的房子里“上课”,他们在等老板“放学”。

这是一个玩笑:“教室”其实是专案组办公地,异常忙碌。老板们在这里,要努力回忆关于云光中的往事——继11名厅级“下属”之后,云光中在2019年6月11日(59岁生日当月)落马。其“前任”邢云,则以4.49亿元的涉贪腐金额,震惊公众。其亲家、原安总局局长杨栋梁,则在2017年领刑15年。

《等深线》(ID:depthpaper)记者核实,在“开学”前即被控制,且至今未能“放学”的,是鄂尔多斯集团副总裁、董事长王林祥的表妹夫荣三军。他与云光中有父辈之交,两人对门而居,荣被指长期包房为云供隐秘会所,由上市企业控股公司支付费用……人送绰号“社会组织部长”。

呼和浩特市中心,一处烂尾多年、牵涉上千名群众、几十亿元利益的项目,曾发生过一系列紧张、刺激、荒诞的往事。如今,工地依然露着框架,直白地讲述着过往故事。这个地产项目,叫作“鄂尔多斯公园广场”——计划做鄂尔多斯集团在首府的总部。

云之密友

一个流传甚广的说法是:荣三军在某寺庙被带回控制后,不久,云光中被带走调查。

公开信息中,荣三军只出现过一次:2017年春,他以鄂尔多斯集团副总裁身份,出席电视剧《大盛魁》座谈会,他是投资方、也是该剧所依据的纪实文学《今昔大盛魁》的联合署名作者。

9月6日,王林祥向《等深线》记者确认,荣三军系其两姨妹夫(表妹夫),荣早年曾参军,后长期在呼和浩特,挂名集团副总,实际主要负责呼和浩特接待办事务,以及集团地产板块。荣三军还曾有特殊系统身份。 

荣三军与云光中关系极为密切,两人的父辈即已相识。在呼和浩特,二人对门而居。荣三军以其女儿荣某蕴名义,买下东达城市广场某单元1301(228平方米、50万元)和1302。1301给云光中住,自己则住在1302。

酒店方面证实,从2011年至2016年,荣三军还包下五星级酒店锦江国际酒店第15层数套客房,内部高档奢华装修,加装防盗门,以做云光中的隐秘会所——实际支付者,则是鄂尔多斯集团下属企业鄂尔多斯电力冶金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该公司法定代表人为王林祥的女婿张奕龄,其中46.66%股份为上市公司鄂尔多斯持有。

公开简历显示,从1977年开始,17岁的云光中即在土默特左旗(以下简称“土左旗”)公安系统工作,24岁成为当地副检察长,30岁成为检察长,直到1997年从副旗长职位上离开,他在故乡待了20年。 荣三军也来自土左旗,二人最晚在上世纪80年代即已认识。天眼查显示,荣三军的荣泰汽车修理厂,在土左旗也注册有企业。经营者向《等深线》记者证实,该企业目前仍由荣三军实际控制。此外,荣三军及妻子石文君还曾入股一些纺织、会务公司。

云光中离开故乡后,先后在和林县、乌海市、满洲里市任职。2003年末,云光中以市委常委、组织部长身份,离开乌海。几个月后,荣三军随即注册了乌海市宝峰煤化有限责任公司、乌海市鑫春煤炭交易市场有限公司。彼时,煤炭价格开始起飞。

据《廉政瞭望》报道,2008年春节前,得知云光中即将调任鄂尔多斯,当地不少煤老板前往呼和浩特机场恭迎。而《等深线》记者了解到,当时煤老板们的重要介绍人,即荣三军。当年4月,荣三军注册成立鄂尔多斯好运通航空服务有限责任公司。

3年市长,3年市委书记,云光中主政鄂尔多斯6年里,当地经济大起大落。为促进招商、吸引人口到来,当地曾将煤炭资源被配送给入驻的企业。但媒体随后即曝光有汽车企业卖掉煤矿,狠赚一笔,却迟迟未生产汽车,更未带动就业。这一招商办法,被指责无效且极易滋生腐败。

据报道,2011年,一次排查民间借贷情况的会议后,因名单泄露,导致危机迅速爆发。在挤兑中,官员们各施奇招,优先离场,令后续矛盾更加复杂,举报频发——媒体曾争相报道这些现象。

同年,当地通过银行筹资百亿元救市。但当地企业主刘春华向媒体提供证据称:有官员之子,通过银行、企业,从中巧妙截取,成为被救助者,获得至少数千万元资金。

尖锐的利益矛盾中,贵为云光中密友的荣三军,或许不需要参与到小金额的游戏中,但他是王林祥表妹的丈夫,鄂尔多斯集团的副总裁——一场金额足够大的纷争,就在前方不远处。

一场“内讧”

教师、群众,上千人等着住新房已经有9年。位于呼和浩特市中心的原内蒙古交通学校地块,现在依然是一片低层框架,全无复工的迹象。这块119亩的土地,即使保守估算,也会带来三四十亿元的收益,如果通过金融工具巧妙操作,则是百亿元流水。

2018年初,央广新闻曾以《呼和浩特80岁老人8年盼回迁 城改项目烂尾谁担责》为题,曝光此事——彼时,84岁的姜明久老人苦等8年,仍住在过渡房中。

公开资料显示,2006年,内蒙古大学将内蒙古交通学校(以下简称“交校”)、艺术学院(以下简称“艺校”)并入该校后,由东达蒙古王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东达集团”)垫资为其承建新校区,作为置换,自治区将交校、艺校旧址交予东达集团开发。后自治区收回艺校地块,仅剩交校地块。

东达集团由赵永亮创立,资产近200亿元。赵永亮早年系王林祥得力助手。离开鄂尔多斯集团后,在公开场合,赵永亮依然尊称王林祥为大哥。两家集团在诸多方面存在合作,贷款上有融资互保,项目上有合作共建。

交校地块的价值显而易见,万达、银座、振华、中海等著名地产商均希望介入开发。但2009年,东达集团在云光中授意下,选择与鄂尔多斯集团合作共建,前者从鄂尔多斯农商行以同期利率1倍贷款10亿元,作为项目前期资金。鄂尔多斯集团为其提供担保。

按照当时地价,交校地块仅地价即近10亿元。不过,在合作协议中,这块地仅作价5.7亿元。在后期仲裁中,则变为不到4亿元。

根据合作协议,东达集团以土地入股,鄂尔多斯集团则将为项目提供后续资金。双方于2009年6月注册成立内蒙古鄂尔多斯多达置业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多达公司”),股东则分别为鄂尔多斯集团房地产开发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鄂房产公司”,占股51%)和内蒙古东达房地产开发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东达地产公司”,占股49%)。

“按照当时的说法,商业开发对外卖一部分,一部分留作鄂尔多斯集团在呼和浩特的总部,保守估算,利润在30亿元以上,两家各分一半。这也是合作协议的意思。”知情人称。

项目随后开始动工,由中铁二局施工。但至2011年后,便陆续停工。这与鄂尔多斯民间借贷危机爆发的时间点一致。也在彼时,银座、振华、中海等地产企业再次迎来东达集团——即使旁人,也知道东达集团与鄂尔多斯集团的兄弟合作出现了问题。

中海、振华等愿意现金入场,但鄂尔多斯集团拒绝了。多方的往来沟通中,两兄弟集团的矛盾也逐渐为外界知晓:鄂尔多斯集团以资金未到位停工,并提出对项目做重新规划设计,商业部分未来将不再,全部变为该集团自持商业。

这一过程中,王林祥的女婿、鄂尔多斯集团副总裁张奕龄开始主导项目。出生于1980年的张奕龄系潮汕人,在英国留学时与王林祥女儿王臻相识。在赵永亮后期写给王林祥的信中,他称彼时鄂尔多斯集团以撤销担保相威胁,要其不得引入外来者投资。

2012年10月,赵永亮在信中称,在变更规划时,他曾同张奕龄按照行情测算,该项目净利润为30亿元。但这些净利润到今天也未能变现,相反,后来发生的,是一场真正的内讧。

不过,王林祥告诉《等深线》记者,赵永亮确系其旧部,鄂尔多斯集团曾为其担保、代偿,却遭遇恩将仇报。 广场激战

2016年时,赵永亮曾写信给王林祥,赵仍叫王为“大哥”:“在安享晚年的开始,我们却因为合作而自相残杀,实属痛心疾首”,“我有一只羊也要给你们全家一条羊腿,你父亲去世,我们兄弟一起扛着棺材头”……

信中大量内容,细致回顾了两人30多年的交往,也讲述了两大集团之间的纠葛。这封信在两大集团员工中传开,令众人唏嘘感慨,这一对曾经情深义重、情同手足的老兄弟,何至于此?

但信中同样透露了大量信息:两大集团在多个项目上存在合作,但同时也埋下了诸多问题,直到恰逢紧张时刻出现的鄂尔多斯广场纠纷,成为让矛盾全面爆发的燃火点。彼时,双方实际已经进入诉讼,且逐渐演化为一场公开的激斗,并被推向法律之外。

2015年11月9日,鄂尔多斯集团方面发起仲裁申请,请求解除合作协议、终止合作并进行清算。鄂尔多斯仲裁委受理后,四次开庭,当事双方也多次变更仲裁请求、反请求内容。一度核心争议在于双方出资问题。

东达集团以土地出资,作价5.7亿元,但鄂尔多斯集团方面称,其在另一个合作项目中已经用土地作为对冲,进行了出资。但随后,另一块土地被证明并非鄂尔多斯集团拥有,且系工业用地。

2017年12月11日,首席仲裁员张少军、仲裁员郑绍华、牛文军作出裁决,裁定合作终止。并称,经过审计核算,鄂尔多斯集团在该项目上的实际投资为11.91%,远未达到51%,显然违约。

但裁决书只明确了违约方的“应得收益”,即东达集团向鄂尔多斯集团支付1.5亿元,却并未明确违约方应当承担的责任。如此裁决下,中国政法大学法律应用研究中心出具的一份《法律意见书》称,该结果“涉嫌枉法裁决”。

在接受央广新闻采访时,对外经贸大学法学院教授梅夏英称,仲裁结果属于枉法裁判。且他认为,案子还有认定事实错误,超裁、漏裁的情况。“目前是违约的一方可以从项目套走2亿多元,而守约的一方没有得到任何救济。”

鄂尔多斯仲裁委主任高跃进向《等深线》记者确认,其早年曾在鄂尔多斯集团工作。不过,王林祥否认高跃进曾在鄂尔多斯集团任职。高跃进的妻子王金花,被指至今仍在该集团任职法律顾问。仲裁委副主任董敏向《等深线》记者确认,其曾担任呼和浩特市协和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至2017年底,该公司由鄂尔多斯投资控股集团公司全资控股。

东达集团方面指责称,在2017年仲裁裁决书作出之前,首席仲裁张少军曾随仲裁委主任高跃进,在京待了一个月。张少军向《等深线》记者确认这一点,但他称并未在京见过鄂尔多斯集团领导。

“裁定后,鄂尔多斯中院也进行过司法审查,确定仲裁没问题。”张少军告诉记者,在交校项目合作上,双方均存在违约情况,因此未认定违约责任。

“裁定的实质,实际是让投资变成了借款。”代理律师认为。而在裁定之前的2015年,东达集团前期向银行贷的15亿元,也变成了另一种危机——鄂尔多斯集团停止担保,致使东达集团需要迅速还上这笔钱,这时,鄂尔多斯集团方面决定以“代偿”代替“担保”。

当时,东达集团自筹10.5亿元,中国银行要求鄂尔多斯集团以生产经营用途贷款4.5亿元,进行代偿。但实际操作中,这4.5亿元贷款出来后,向东达集团借款的却是内蒙古融丰小额贷款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融丰小额贷”),其要求以交校项目土地做抵押。

干预案件?

加上早前上海久大置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久大置业”)、上海久元置业经营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久元置业”)给交校项目的借款,交校地块随即成为众多执行案的标的之一,东达集团在达拉特旗一块土地也被申请执行。

但融丰小额贷、久大置业、久元置业三家公司倒推股权,则均由王林祥的妻子秦雯、女儿王臻控制。向东达集团提供借款的利息,则为12%到16%,最高的达到22%。在这一系列借款过程中,多达公司作为项目公司,其股权也已经被质押给鄂尔多斯集团,目前工商资料显示,已由其完全控股。

关于这些借款的生成,多在于两集团推进建设交校项目时,而彼时该项目实际由鄂尔多斯集团方面控制。彼时交校项目经理郭申,系鄂尔多斯集团久大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同时任呼和浩特市协和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高管,该公司系鄂尔多斯投资控股集团公司的全资子公司;还在北京鄂尔多斯投资股份有限公司任事。

如此形势下,交校地块被鄂尔多斯集团方面,在鄂尔多斯中院申请执行。且不提上面已有框架,为了保护多达390个债权人和500多户拆迁户的利益,东达地产公司申请破产重整,以防止该地块被鄂尔多斯集团单方拿走,也期待引入其他投资方,恢复建设。

可以说,这是一个不错的破解办法。但最为紧张、刺激的情节就此上演。2018年3月27日,呼和浩特市中院(以下简称“呼市中院”)裁定受理东达地产公司重整申请,但随后,呼和浩特市人大来函过问,4月10日,呼市中院回函称该裁定符合法律……

但不久后的5月2日,呼市中院院长董秉惠发起院长督程序,认为该案件确有错误,裁定对该案进行再审。但5月10日,仅仅过去几个工作日后,当律师前往法院递交代理手续时,法院直接给出再审裁定,裁定以管辖权不在呼市为由,撤销前述重整裁定。

“左手交代理,右手领裁定!闻所未闻!”代理律师当场怒斥。不久前法院还回复呼和浩特市人大,称符合法律规定,并特别明确该院拥有管辖权,但为何随即翻转?东达方面多人回忆,在追问之下,董秉惠回复称,干预此事的,是“呼市的天”。

对此,王林祥告诉《等深线》记者,此事与云光中无关,是他亲自找到自治区高院杨院长,向其讲明东达集团以破产案阻挠执行等四点理由后,杨院长当即表示:“如果你说得对,那我们下午就纠正,如果你错了,那你负全责。”

此外,王林祥指责东达集团与董秉惠关系密切,称该破产案“第一天送上去,第二天就裁定了,都没给鄂尔多斯集团听证的机会”。而东达集团方面则称,他们曾向相关部门举报董秉惠欺骗组织——裁定破产、回复人大后,竟又翻转。

云光中在2014年当选内蒙古自治区副大大,2016年成为内蒙古自治区委常委、呼和浩特市委书记。云光中也在彼时入驻荣三军买下的房产,两人对门而居。酒店方面证实,荣三军还包下锦江国际15层长达5年,作为云的秘密会所。费用则由鄂尔多斯集团相关企业支付。

东达地产公司随即前往注册地的达拉特旗法院申请重整,该院随即认定,企业住所地、主要经营地均在呼市,其没有管辖权,应在呼市中院申请重整。无奈之下,东达地产公司依法向内蒙古高院申请指定管辖和申请重整,但未获回复。

“管辖权,是最简单的一个法律程序,有明确规定,就应该是呼市中院来管,但现在经过云光中干预后,没人管了。”律师认为,呼市中院在裁定管辖权之后,按照程序,还应该作出一个裁定,以明确对该案件如何处理。也因此,该案仍应在呼市中院处理中才对。

2018年10月末,江平、赵旭东、龙翼飞、钱明星、唐维建、姚辉、叶林、王轶、申卫星9名民商法界大佬作出专家意见书,称呼市中院既未驳回破产重整申请,也未移交其他法院管辖,因此,该重整案仍处于呼市中院受理的系属状态。

显然,专家们无法理解,在一个首府之地,云光中究竟有着怎样的权力。到呼和浩特后,云光中曾一改以往向东发展思路,主张城市向西发展,并力推“青城驿站”、地铁等项目,引起官场广泛质疑。

未了余声

“你信不信我灭了你?”荣三军与某官员一言不合,即出此语。这一幕,令荣三军在官场的风闻变得可怖。而在鄂尔多斯集团内部,没有人知道荣三军究竟管什么,但一些同为副总的人,被王林祥告诫,不要和荣三军走得太近。

交校项目共有呼国用(2010)第00354号和呼国用(2010)第00355号两块地。在呼市中院撤销裁定作出当日,鄂尔多斯市中院就即恢复对第00354号土地的执行拍卖。当年9月,鄂尔多斯中院裁定将第00355号土地用以抵偿鄂房产公司的债务。至此,鄂房产公司通过执行程序,获得交校项目全部用地。2019年8月,在同样的操作下,东达集团位于达拉特旗的另一地块,也将被执行给鄂房产公司。

江平、赵旭东等法学专家认为,鄂尔多斯中院通过执行程序,对鄂尔多斯房产公司进行清偿,有悖于破产法规定,应当中止“以物抵债”执行程序,且司法拍卖价远低于市场平均价格,侵害了东达公司及其他债权人的合法权益,还存在选择执法和偏袒债权人嫌疑。

阻止破产重整,目的在于让交校项目土地执行继续。“可以说,鄂尔多斯集团一方的目的,在于拿到土地。但如果土地被夺走,则东达集团一方空有相关企业,还要背负相应债务。“所以赵永亮董事长早期写给王林祥的信中,也是强调这个严重不对等的问题。”

不过,赵永亮曾一度认为,以他和王林祥多年兄弟情义,云光中应该不会轻易去插手“兄弟之争”,尤其,2018年时,坊间已经风传云光中要落马。但赵永亮显然判断失误。

对于鄂尔多斯集团以东乔项目土地对冲、项目合作、借款担保中存在的问题,东达集团方面认为其已经涉嫌诈骗,于2017年9月向内蒙古公安厅报案后,被指定到鄂尔多斯公安局,该局不予受理,东达集团申请复议后,未获回复。

2018年,由赵秉志、张明楷、黄京平、杨迎泽、刘金友5位专家出具的法律意见书称,介于鄂尔多斯集团在出资、借款、仲裁等环节的行为,以及占有股份、资金、债权对东达集团造成损害的结果,该集团行为有合同诈骗事实,应予以立案侦查。

云光中在2019年6月11日被通报落马,他59岁生日就在6月……而被指听信云光中、对案件进行翻转的呼市中院院长董秉惠,则在2019年3月即被调查。

早前,《华夏时报》报道王林祥涉云光中案被带走配合调查。9月6日,王林祥向《等深线》记者表示,有关部门询问过他,但他与云光中并无太多联系,更不存在利益往来。“我跟他们说,我对行贿受贿深恶痛绝,我经历了13任盟(市)委书记,没送给他们一分钱,组织上完全可以查清。”

王林祥在到云光中专案组“上课”后,已确定“结业”。鄂尔多斯集团依然是当地目前最大的民营企业,其庞杂的脉络中,多是由王林祥妻女、女婿等核心家人组建的金融式构架。而这其中,并没有荣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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