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的一些我们精选的代孕产子:去世小夫妻遗留受精胚胎 4老人寻求代孕最终产子

车祸身亡留受精胚胎4失独老人找海外代孕终产子
原标题:去世小夫妻遗留受精胚胎,4老人寻求代孕最终产子
江苏宜兴的一座墓园内,有沈杰、刘曦夫妇的墓地。两人的墓碑去年才立好,碑上空着一行字的位置。那是为他们的儿子甜甜留的。
“等(甜甜的)牙齿长齐了,名字就可以刻上去了。”沈杰的父亲沈新南说。
沈杰、刘曦都是家中的独生孩子。2013年3月20日,一场车祸夺走了二人的生命。
车祸发生时,甜甜还是一枚体外受精胚胎,被冷冻在摄氏零下196度的液氮罐里。为了让这枚胚胎变成一个活生生的孩子,为两家人“留一个后”,4位失独老人请律师打官司、寻找各种代孕机构,想尽了一切办法。
根据2001年卫生部(现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的《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的管理办法》,对胚胎到底是属于生命还是属于物没有明确规定。此外,如何让老人们获得胚胎的护、处置权,如何将受精胚胎变成一个生命,如何送四枚胚胎出国代孕,如何让代孕的孩子成功回国等等,这些问题对律师、代孕机构和老人们来说,都是新的尝试。
2017年12月9日,甜甜被一名28岁的老挝籍代孕妈妈带到这个世界,浅浅的眉毛,深深的酒窝。
“就会笑。”从甜甜身上,刘曦的母亲胡杏仙看到了女儿的影子:“眼睛像我女儿,但还是像他爸爸多一点。”

▲2017年12月,刘保君和同事去广州看望刚出生的甜甜,图中还有甜甜外婆和奶奶。 受访者供图
“没有医院敢接受精胚胎”
胡杏仙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受精胚胎时的情景:一根筷子长的玻璃导管,里面充满白色的雾气,“什么也看不见”。由沈杰的精子、刘曦的卵子结合而成的受精胚胎,就藏在这团白雾里。
从这枚受精胚胎形成开始,它就保存在南京市鼓楼医院——沈杰、刘曦进行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手术的医院。二人过世后,4位老人打了近一年的官司获得了胚胎的管权、处置权。他们要把胚胎从医院里取出来。
2014年9月,沈新南刚一拿到法院判决就迫不及待地来到鼓楼医院。他以为,有判决在手,取出胚胎再无障碍。
但鼓楼医院给沈新南开出两个条件:一是要让当地法院执行庭的人一起来取;二是胚胎只能由医院转给医院,不能转给个人,所以需要另一家医院开出接收证明。
为此,重案组37号(微信ID:zhonganzu37)今年3月找到了鼓楼医院生殖医学中心副主任王玢,她拒绝回应此事。
在宜兴,沈新南是个小有名气的商人,人脉也广。但找到一家医院开出接收受精胚胎的证明,还是把他难倒了。因为彼时,沈杰、刘曦均已去世,无法进行胚胎移植手术,而代孕在中国是违法的,没有医院敢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为了绕过接收证明,仅2015年,沈新南就从宜兴往南京跑了30多次,但根本没用,“医院的大领导见不上面,小领导又做不了主”。
一次,有个朋友向沈新南介绍了一个人,那人称可以托关系把胚胎拿出来。沈新南没多想,塞了钱,送了礼。那之后,那个人的电话打不通了。
直到2016年6月,沈新南才在一家代孕机构的帮助下,从老挝的一家医院里开出了这份证明。他和代孕机构还分别购买了液氮存储罐,以保证胚胎始终处在摄氏零下196度的液氮环境里。
2016年12月20日,4位老人、2名代孕机构员工、3名宜兴法院执行庭的工作人员一起来到鼓楼医院。医院实验室的人拿着液氮罐走进会议室,只用了十几秒,就把盛有受精胚胎的导管取出,迅速插入沈新南等人带来的进口液氮罐。

▲2016年12月沈新南去南京鼓楼医院拿胚胎时,装胚胎的液氮罐。 受访者供图
曾打官司讨回孩子的受精胚胎
说起5年前的意外,胡杏仙仍会落泪。
彼时,沈杰、刘曦结婚两年,一直没有孩子。在沈新南的经济支持下,小两口在南京市鼓楼医院尝试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技术。13枚胚胎中,医院冷冻了4枚,预计胚胎移植手术时间为2013年3月25日。
意想不到的是,手术前5天夫妇二人突遇车祸,不幸离世。由于事发时没有目击者,事发路段没有控摄像头,事故原因至今不明。
几个月内,沈新南夫妇一共暴瘦了近60斤。沈新南还曾带着妻子邵玉妹去医院检查身体,想要再生一个。但邵玉妹“身体一下子垮掉了”。50多岁的人,吃中药,看医生,尝试过各种办法均无果。
对老人们来说,鼓楼医院里冷冻着的4枚受精胚胎是他们唯一的安慰。他们要把胚胎取出来。
当时,中国尚没有男女双方均离世,双方父母向医院讨要受精胚胎的司法案例;卫生部的《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管理办法》,也只是禁止了胚胎买卖,禁止了国内医疗机构、医务人员实施代孕技术;但对于未移植的胚胎如何处置,未做规定。
沈新南不知道怎么才能把这条路走通。他请来了律师李云(化名)。
在李云提议下,两家老人商量后,2013年11月,沈新南夫妇将胡杏仙夫妇告上法庭。
“起诉医院风险太大了。”多年后,沈新南向重案组37号(微信ID:zhonganzu37)解释,被告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把胚胎从医院里拿出来。
一审时,宜兴法院将南京市鼓楼医院追加为第三人。经审理,法庭认为“受精胚胎为具有发展为生命的潜能、含有未来生命特征的特殊之物,不能像一般之物一样任意转让或继承,故其不能成为继承的标的”,并驳回了沈新南夫妇的诉讼请求。
但在无锡市中级法院二审时,法庭充分考虑了伦理和情感因素,认为沈杰、刘曦遗留下来的胚胎是“双方家族血脉的唯一载体,承载着哀思寄托、精神慰藉、情感抚慰等人格利益”。因此,胚胎由双方父母管和处置,既合乎人伦,又可减轻其丧失子女之痛楚。

▲2018年3月,南京鼓楼医院生殖中心门诊。 新京报记者 吴靖 摄
4位老人面临的代孕难题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老沈想把胚胎拿出来做什么,他肯定是要传宗接代的。”李云说。
但在中国,代孕被明确禁止。
2001年,卫生部出台《人工辅助生殖技术管理办法》规定:“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的应用应当在医疗机构中进行,以医疗为目的,并符合国家计划生育政策、伦理原则和有关法律规定”、“医疗机构和医务人员不得实施任何形式的代孕技术”。
而代孕是否违法,在法律界也有争议。
“实际上,迄今为止,我国法律和行政法规并没有对代孕做出明确的禁止性规定。”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杨立新告诉重案组37号(微信ID:zhonganzu37),而原卫生部的规定只是行政规章,不具有限制人民权利的效力,不能作为禁止代孕的法律依据。
2014年8月,沈新南等人成了东方卫视《东方直播室》的节目嘉宾。胡杏仙当场询问主持人,“拿到胚胎,当然是想国家政府能给我们这个特殊的家庭一个特殊的照顾。”
所谓“照顾”,就是指代孕。当时,胡杏仙的侄女、外甥女等亲属曾表示,愿意为其代孕。但上海市卫生法学研究会副秘书长徐青松当即表示,“为了保护后代原则,不允许代孕,不允许这个情况出现。”
2015年4月至12月底,国家卫生计生委等12个部门曾联合制定方案,在全国范围内开展打击代孕专项行动。这次专项行动工作下发的文件中表示,打击代孕是为了净化人类辅助生殖技术服务环境,维护正常的生育秩序,切实维护人民群众健康权益和落实计划生育基本国策。
自己无法再生育,亲属志愿代孕又不可行。无可奈何之下,老人们将目光投向了明处的、暗处的各种代孕机构。
某海外代孕机构负责人刘保君第一次见沈新南时,沈在不停地抽烟。那是2016年6月,梅雨季,他们在上海的一家茶馆里初次见面。沈新南手上的烟还没熄灭,立刻点上另一根,眼里满是焦虑和怀疑。
在刘保君之前,沈新南接触了几十家代孕机构。仅上海一地,他至少认识30家。
从打官司时起,各种国内地下代孕机构便蜂拥而至。他们承诺,可以通过非正式途径和医院协商拿回胚胎,但都没成功。为此,沈新南还被骗了不少钱。
等到胚胎拿出来,需要找人代孕时,这些机构又退缩了。“代孕成功率一般只有50%左右。他们都怕担风险,毕竟只有4个胚胎,万一失败了怎么办?”沈新南也不放心,毕竟在国内医疗机构代孕是被禁止的。
还有一些机构,声称可以去海外代孕,比如去美国、乌克兰、俄罗斯以及部分东南亚国家。在这些国家和地区,代孕是合法的。
这些海外代孕机构打着免费代孕的旗号找上门。沈新南虽对“免费”二字心生警觉,却不甘心放弃代孕的机会,接触了其中一家。
2016年初,沈新南受一家赴美代孕公司之邀来到上海。刚一到,公司负责人就说第二天要召开媒体发布会,帮他众筹代孕费用。沈新南被“吓到了”,偷偷买了车票第二天一早便返回宜兴。
与刘保君见面时,沈新南已经听了许多代孕培训课程,成了半个专家。刘自称是中国最早从事代孕行业的人,懂技术,在一些东南亚国家有过不少成功案例。
从能否开出医院接收胚胎的证明、如何保证液氮环境,到怎样解冻胚胎、怎样进行移植手术,两人谈了3个多小时,大部分时间是刘保君在回答沈新南的问题。刘保君还看了4枚受精胚胎的相关医院文件和资料,感觉胚胎质量、分裂冷冻情况相对较好,“(代孕)成功率比较大”。
经过协商,刘保君决定以成本价为沈家代孕,“代妈20万,一年生活费10万”,做不成,不收钱。
此后,双方又通过十多次电话,也为代孕、生产中的各种风险争吵过。比如,代孕妈妈中途流产要不要退钱;流产后的治疗费用谁出;孩子出生后不健康,谁来负担治疗费用……
最终,沈新南把这些责任一股脑揽了下来。

▲医院里用于转移受精胚胎的导管。 受访者供图
多国出台禁止商业代孕法令
紧接下来的一关是:如何把胚胎送到老挝。
之所以选择老挝,是因为与刘合作的柬埔寨代孕妈妈养胎基地不能用了。该国于2016年10月颁布了禁止商业代孕的法令。而此前,泰国、越南等东南亚国家也颁布了禁令。因此,未出禁令的老挝成为世界各地商业代孕机构的新宠(老挝也于2018年1月出台法令,禁止商业代孕)。
2017年1月初,刘保君的几名同事从云南出发,到老挝境内自驾游。那只装有胚胎的液氮罐得以带出国境。
选择这个过程带出胚胎,刘保君等人也颇费周折。
按照一般程序,寻求代孕的国内夫妇只要办理旅游签证,就可以到国外医院提取精子、卵子,进行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手术。医院会将受精胚胎移植到代孕母亲体内。孩子在国外出生后,父母可再次办理旅游签证出国,到代孕医院开具出生证明、进行亲子鉴定。
“还要到当地的中国使领馆为孩子办理中国旅行证,然后就可以一起回国了。”一名业内人士告诉重案组37号(微信ID:zhonganzu37),在国外出生的孩子,只要父母一方具有中国国籍,且未获得其他国家国籍,便可办理中国旅行证。
然而这次不是普通的海外代孕:需要出入境的不是人,是4枚受精胚胎。
2018年4月8日,重案组37号分别致电北京出入境检验检疫局、南京出入境检验检疫局、云南省公安厅出入境管理局。三方均表示,受精胚胎在法律上没有明确界定,比较难办,此前“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南京出入境检验检疫局报检科的工作人员表示,“我这里出去问题不大,要不然你问一下对方国家需要哪些证书。如果有个胚胎进境的话,你需要的手续是很复杂的。”
该局卫生检疫科的工作人员则告诉重案组37号,先准备好情况说明、法院判决书、国内医院进行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手术的证明,以及国外医院愿意接收胚胎、愿意做代孕的证明。“然后我把这些材料发给省局,给他们看一下(再考虑具体如何处理)。”
刘保君接手胚胎前,从未做过运送胚胎出境的尝试,其他海外代孕机构也缺乏类似经验。
他最先想到了航空托运。“因为液氮不会爆炸,很多航空公司没把它列为违禁品。”但当他告知航空公司想要托运“胚胎”时,还是被拒绝了,“他们说这种东西不允许运输。”
他还找过一家曾从西班牙运输生物细胞回国的公司。但那家公司说,装胚胎的液氮罐报关报检时必须提供胚胎父母的委托书、体检报告等材料。显然,在沈杰、刘曦过世后,这些材料无法提供。
老挝代妈在广州产下男婴
在老挝,刘保君为胚胎选了一名27岁的代孕母亲坤达。行内人称“代妈”。坤达顺产生过一个孩子,没有传染病、遗传病,子宫环境正常。她还与刘保君达成了口头协定:如果顺利怀孕生子,她将放弃孩子的抚养权。
尽管沈新南对代妈的要求只是健康一点、高一点,“万一怀了双胞胎容易生”。刘保君还是从20多个备选代妈中,挑了这个好看的:“(坤达)个子大约一米六多,长得蛮漂亮,看着很讨喜。”
为了减少妊娠风险,医生从4枚胚胎中挑选了最具潜能的2枚,移植到坤达体内。其余2枚,仍被冷冻在老挝的那家医院里。移植成功后,受代妈自身条件及各种外在因素影响,成功率往往只有50%。这次也不例外,移植了两枚,只有一枚成功着床。
坤达在老挝当地的一栋别墅里养胎。一个院子里一栋三层小楼,住着五六个情况类似的代妈。坤达从不知道,自己子宫内的胎儿有着曲折的身世,也从没与沈新南、胡杏仙建立过任何联系。
沈新南等人对坤达的了解,也只停留在体检报告上。
每隔30天,坤达就要进行一次孕期产检。每次还没到时间,沈新南就会在微信上向刘保君询问坤达和胎儿的情况。刘保君会给他们发一些坤达的近照、视频,每个月去老挝探访时,还会带上沈新南交托的钙片、复合维生素等营养品。
“也不能让她觉得自己受到特殊照顾,和其他代妈不同。怕她会有情绪。”刘保君说。
即便胎儿孕育过程十分顺利,但接下来仍有难题困扰着刘保君和沈新南等人。
与其他海外代孕不同,因为沈杰、刘曦已经去世,孩子在国外出生后无法进行亲子鉴定,办理不了中国旅行证。没有中国旅行证的孩子,不能入境回国。
为此,没到预产期,刘保君就为坤达办理了赴中国的旅游签证,安排她到广州的一家民营医院待产。
重案组37号(微信ID:zhonganzu37)查阅相关法律法规发现,无论出境入境管理法、外国人入境出境管理条例,均未禁止外国人以旅游签证入境后在国内医院生育。
2017年12月9日,坤达肚里的孩子在广州出生,男孩。沈新南夫妇和胡杏仙立刻从宜兴飞到广州,见到了这个盼了4年多的孙子。
邵玉妹记得,孩子刚出生时还没长开,皮肤皱巴巴地缩在一起,但是“很白”。
外婆胡杏仙给孩子起了个小名:甜甜。她希望甜甜的到来能给他们带来甜蜜,苦尽甘来。

▲甜甜出生快满100天。 受访者供图
如何规避孩子抚养权之争?
在医院住了半个月,4位老人把甜甜接到南京做了亲属鉴定。4位老人都抽了血,对照DNA片段,甜甜被证明正是沈杰、刘曦的儿子。
接下来的问题,是孩子的国籍问题如何认定。杨立新认为,甜甜在中国出生,生物学父母都是中国人,就是中国国籍。
此外,如果将来坤达找到甜甜,想要抚养、探视,又该怎样?
“胚胎移植手术前,代妈和我就有口头承诺:放弃孩子的抚养权。”刘保君说,而且沈家与坤达的信息始终相互隔绝。杨立新则认为,“有协议就行,没协议有口头承诺也行。”如果没有相关纠纷,就可以上户口了。
事实上,中国已出现多起代孕子女抚养权争议事件。2016年,上海市第一中级法院还有一个关于代孕子女法律地位问题的判例。“那个判决显示,法院认为(孩子的抚养权)属于主张代孕的一方,不属于生出代孕子女的一方。”杨立新对重案组37号(微信ID:zhonganzu37)表示,那个判例和甜甜家的情况一样,“(如果出现纠纷)不能认定代孕母亲的权利。”
据刘保君介绍,坤达生下孩子,护士抱给她看了看就送到沈新南他们那里。因为是顺产,产妇也无大碍,两三天后,刘保君给坤达结清十万元代孕费,并安置她在广州休养几天后送回老挝。尚未登记户口的甜甜则住进了沈新南位于宜兴湖父镇的三层独栋别墅。为了照顾他,沈家特意请了一名保姆,24小时陪护。
“和我儿子小时候一模一样。像不像?”说着,邵玉妹从电视柜里抽出一个厚厚的袋子,剥开三层防尘套,露出几张沈杰、刘曦的结婚照。
2018年3月18日,甜甜出生满百天。按照镇上习俗,沈家本该大摆几十桌宴席,放着鞭炮邀请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前来做客,人越多越热闹。
但沈新南只在自家院子里摆了十桌,邀请了胡杏仙夫妇和一些走得较近的亲戚。他不想孩子的百天宴太过张扬。
“这个小孩来到世上,他也伤心的。人家都有爸爸妈妈叫的,他没有爸爸妈妈叫了。将来肯定要告诉他的,不告诉他怎么办呢?”沈新南打算先骗着甜甜,告诉他爸爸妈妈出国了。等甜甜大一些、懂事一些,再告诉他自己身世的真相。“幼儿园可能是最艰难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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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地下代孕黑链调查:14岁少女被骗卖卵,85万一条龙包成功
触电新闻客户端8月5日消息,我国相关法规规定,禁止以任何形式买卖精子、卵子和胚胎,严格禁止各种代孕行为。然而在需求的推动以及巨额报酬的诱惑下,还是有人选择铤而走险,甚至还不惜动用违法的手段。
一线独家调查将带您起底这些地下代孕交易中的黑幕。首先,来看一段发生在一名14岁小女孩身上的遭遇。
14岁少女被取卵,致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
小娟今年14岁,辍学后她在网友的推荐下,从老家惠州来到了广州打工。但两个月后,当小娟回到家里时,家人却发现她脸色发黄,还有腹胀的现象。
小娟的姨妈钟小姐(化名):晚上八点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钟,问她怎么了,她只说很累,想睡觉。
家人一度怀疑小娟患了肝癌,但到医院一查才发现,小娟原来是进行了取卵手术。据随后的病历显示,小娟取卵术后6天,渐进性腹胀4天,双侧胸腔积液,并提示有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声像。
原来,小娟在来到广州后,在一名网友的唆使下,进行了取卵手术,而一开始的检查,是在广州一家民营医院进行的。
小娟(化名):广州现代医院。
(你去那家医院做什么?)
小娟:抽血之类的,还有什么(其他)项目。
(医生有没有提醒你不能做这个取卵手术呢?)
小娟:没有,因为我觉得那家医院(有)很多(人)都是(来)做这些。
取卵手术在出租屋进行,要走就赔钱?
小娟说,当初像她这样前来检查的还有好几个人,她们都是由中介带来的。而在检查过后,最终的取卵手术并没有安排在正规医院,而是在白云区京溪附近的一个出租屋里进行的。
小娟:当时我好怕 好痛。
(当时持续了多长时间?)
小娟:我觉得好长 ,半个多小时。
尽管过程中小娟想过逃脱,但中介却威胁说,要走就得赔偿所有检查费用。“她说(我要)走的话,就扣钱,赔钱这样子;(她说)那么多女孩子取了都没事,我以为我也会没事。”
警方破门入屋,现场存放催卵药品
随后,一线记者以匿名方式向广州白云区公安机关进行举报。很快民警和卫计局工作人员,赶到了白云区云景花园的一间出租屋。

现场只有一名女孩,民警来后她用微信告知了自己的上司,对方还教她把药物扔进厕所冲走。随后,卫计委工作人员也在出租屋里找到了一些催卵药物。而据受害者小娟(化名)说,这里最多的时候有过17人。
虽然卖卵代孕行为在我国被明令禁止,但实际上,我们身边像小娟这样的案例并不少,有的女生甚至是为了追求巨额报酬,主动参与。如今这种种行为愈演愈烈,甚至早已异化为了一条黑色产业链。
究竟这背后的水有多深呢?一线记者继续暗访调查,暗访到的内容,令我们是难以想象。
“捐卵”广告随处见,颜值学历均成筹码
在网上输入“捐卵”“卖卵”等关键词,便会出现五花八门的买卖卵子广告,尽管上面大多打着“爱心捐卵”的幌子,还隐晦地将提供卵子的人称作“志愿者”,但这些网站连最基本的备案号都没有,正规性可想而知。
除了在线上,这些卖卵代孕的广告在线下也随处可见。像在广州某女子医院的女厕内,就贴有“捐卵”广告;而在广州大学城某商业街的女厕,也同样成为“捐卵”代孕广告的重灾区,而这些广告无不打出收入过万,轻松赚钱的口号,来吸引女孩。
通过其中一个广告上的微信号,一线记者以买家的身份,联系上了一名对接人。
卖卵对接人:如果你要的是男孩的话,绝对百分百抱在你手上的是男孩,而不会是女孩。
这名对接人声称,他们是一家有着13年卖卵代孕经验的专业公司,为他们公司供卵的,通常都是一些20岁出头的女大学生,而卵子的价格则根据女生的长相、学历而定。

为了赢得一线记者的信任,对方在微信上还一口气推荐了五六个女大学生,甚至还发来了女生自我介绍的视频。

“面试”女生均称缺钱,伤害风险一脸茫然
两天后,在广州天河区富力盈泰广场这栋写字楼六楼,记者见到了对接人推荐的三名女生,在业内这个环节称为“面试”。见面后,三人显得都很大方,神情自若,一点都没有把“卖卵”当回事。

第一位是自称来自中山大学大三的学生。卖卵对接人要求这名女孩展示一下高挑的身材。对接人称,这位女孩是“天生丽质”,绝对没有做过整容手术。

第二位“面试”者自称是来自广州大学的大四学生。女孩同样被要求展示身材。

第三位女孩,自称来自广州某大学服装设计学院,身高一米七三,今年23岁,即将毕业。她说自己来“捐卵”是由于父亲病倒后欠下了巨额债务。
交谈间一线记者发现,这三名女生前来卖卵的理由都不一样,但无非都是等钱用。而对于卖卵会带来的伤害和风险,她们都是一脸茫然。在“面试”过程中,对接人还信誓旦旦地说,取卵对年轻女生来说就像被蚂蚁咬了一下,不会有副作用。
记者核实:确有女大学生参与卖卵
为了核实她们的身份,一线记者选择了其中一名女生的资料进行验证。第二天,经广州某大学学生处的老师证实,这位女孩的确是该校的在校学生。
医生:非专业取卵促排,或可危及生命
据专业的生殖医学医生介绍,通常在取卵时,医生必须要用一种手术用的空心针,刺破卵巢内成熟的卵泡,才能取到卵子,而非专业机构人员进行这一操作的风险非常大。
广州市妇女儿童医疗中心 生殖医学中心医生 孙玲 :特别是卵取得比较多的时候,有时候卵巢一边一个(针孔)还不够,可能需要一边卵巢穿刺两个(孔),甚至更多,卵巢的穿刺孔是会有些出血的,只是多少而已,(出血)可能会导致局部组织的粘连,可能导致女性本身不孕。
此外,在正规医院,医生在取卵之前还要进行促排卵,而促排目标是卵子刚好能满足患者的需求即可,但是非法机构往往以盈利为目的,则希望促排越多越好。而这可能导致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严重的还会危及生命。
显然,很多前来“卖卵”的女孩都是不明所以,甚至可以说是被坑蒙拐骗,参与了这种对自己身体有绝对伤害的事件中来。那么,现在客户有了,卵源有了,接下来的人工合成胚胎和代孕妈妈又从哪找呢?继续来看一线记者的暗访调查。
为了进一步深入调查,一线记者假装提出,看上了“面试”中第三名女孩,希望由她来供卵,这时中介马上亮出了价格。
卖卵对接人:这个女孩8.8万,这个学历都是这个价钱,这是我们的行情,不过我们也可以跟中介商量一下
供卵代孕“一条龙”,85万包成功?
在对方随后提供的一份“服务协议”上,写有“启辰代孕”等字样,协议显示,买卵或者代孕的费用都可以分期支付。如果客户不能自主怀孕,公司还可以提供代孕一条龙服务。“包性别包成功就要30(万),帮你找代孕妈妈的话,包成功,包性别是85万。”
对接人还声称,他们公司与广州乃至全国的大医院都有合作关系,手术一律是由专业医院的医生操刀,绝对安全可靠。
卖卵对接人:北医三跟中山六的,最主要的是中山六院的在我们这边,都是专家教授博士来的,按照成功率拿提成给他的,我们给他一个手术的提成,相当于他一个月的工资。
尽管对于这一说法我们无法证实,但对方还是向记者展示了实验室的照片,并表示除非先缴两万元的“诚意金”,要不然不能去现场参观。在照片中,只见室内有多个疑似冷藏箱的设备,上面还有数字标号,有的箱内还放有试管。
代孕宿舍为豪华别墅,专人伺候饮食
对方表示,除了取卵技术有保证,他们的代孕服务更是绝对的“高配”。不但住的是豪华别墅,而且孕妈在怀孕的每个阶段的住所地也不一样。
记者VS卖卵对接人:(代)孕妈妈住的地方在哪里呢?新塘也有 增城也有,然后就是这里附近,我们租的都是整栋的别墅,整栋租下来,(前期中期后期住址不一样?)后期肚子大一点的时候,就在偏僻一点的地方,如果那么多大肚子妈妈在那里出出入入,如果被别人看到了不好。
在记者一再要求下,对接人通过微信视频通话的方式,连线上了一名别墅的保姆,进行视频介绍。
根据对接人提供的仅有的几张代孕别墅的照片,一线记者以租房者的身份,通过广州多家房产中介进行辨认搜寻,最终找到了一个疑似代孕点。
记者探访疑似代孕别墅,存在已有几年
在增城凤凰城碧桂园的 凤曦西苑 西区,这栋位于路口右边的“双拼别墅”,庭院内长满杂草,而一旁别墅的二楼阳台上,却晒着多件孕妇衣服。
从这些衣服大小尺寸不一来看,房间内应该住着不止一名孕妇。有附近的住户表示,这栋“双拼别墅”内的确住着很多孕妇,而且这种情况已存在几年了。
附近住户:这里面很多孕妇的,听说是代孕的,(这里面住了大概多少人呢),不知道喔,反正就是好多 ,生完一批 走了一批,来了一批 又走了一批。
随后记者以寻找家政人员为由,敲开了这栋别墅的大门。开门的是一名身穿桃红色连衣裙的年轻孕妇,她的肚子已明显隆起。但对陌生人的到访,屋内人员显得异常警惕。
几经辗转,一线记者最后还是敲门进入了屋内,而刚才开门的孕妇已经上了二楼。只见屋内宽敞明亮,饭厅一角放置着多桶桶装水,吧台上还有几瓶奶粉罐。此时客厅有一名40来岁的女子在看电视,另一名穿白色衣服的女子则藏在墙柱后面。
当记者进一步提出想去厨房和做饭阿姨详谈时,屋内女子则表示这里有孕妇不方便进入。在此前的了解中,代孕公司的负责人还称,一般这种别墅都是他们租回来的,而拿来做代孕宿舍的事,他们也不会过多声张,甚至很多时候,连房东都被蒙在鼓里。
代孕公司:非常手段确保婴儿“订制”成功
代孕公司的负责人表示,她们的生意向来火爆,除了增城和新塘外、在花都甚至河源都有代孕点。
通常,这些年轻的代孕妈妈肚里怀的,都是按照客户需要,进行过性别筛选的胎儿,但万一出现不一致的情况,就将“特殊处理”。
违法代孕公司堂而皇之做广告叫卖,一定程度上暴露了有关部门管不力的现实。目前卫生部门只能对正规的医生和医疗机构进行管理,而这些网站和黑中介,则需要工商、公安及工信等部门的合作执法。不过从另一个层面来看,尽管很多家庭都知道,在我国可以做试管婴儿,而代孕是违法的。但往往从实际情况来看,又似乎只有“地下代孕”这一条路可走,那这个矛盾,又有什么办法破解呢?
客户花尽积蓄五次“试管婴儿”皆失败
陈小姐和曾先生是东莞的外来务工者,2014年,刚结婚不久的陈小姐被检查出输卵管堵塞,由于无法怀孕,因此医生建议他们做试管婴儿培养。然而从2014年到2017年,在陈小姐体内先后进行了5次试管婴儿培养,但都以失败告终。
陈小姐:他(医生)只是说这是看个人体内的情况的,就像一块土地,有的土地肥沃,你撒什么种子上去它都能成(长)。
丈夫曾先生说,夫妻俩为了要一个孩子,至今已花光了多年来打工的所有积蓄。
陈小姐丈夫曾先生:应该用了有三四十万,最少的(统计)了。现在钱用完了,我们孩子又没得到,你说两公婆离婚吧,又不可能 ,我很喜欢我老婆。
陈小姐:把我们的胚胎植入到代孕孕母身上去,遗憾肯定是有的,但是自己身体这样子也没办法,我最大的希望就是能拥有一个小孩。
正规医院合法卵源稀缺,需求方转向黑市
尽管夫妻俩曾有过这样铤而走险的念头,但最终还是没有跨越法律的红线。而他们的经历,也是许多无法正常怀上孩子的家庭的缩影。
据了解,目前在我国,正规的供卵途径只能来源于不孕不育、要做试管婴儿的女性,而经其本人同意后,可将她多余的卵子捐赠出去。
广东法治盛邦律师事务所律师 邓刚:她(供体)如果提取了20颗卵子,其中还剩下5个,这5颗她没有使用,那就可以赠予其他人使用,但是这个赠予行为是不能有任何的商业目的。
有医生表示,“捐赠”是目前在我国卵子合法流转的唯一方式,并且捐赠方只能获得受捐赠方象征性的“营养费”。
不过,很多捐卵者本人,往往是在做试管婴儿培养,这也就意味着,她们自己也很可能是卵子的二次需求者,因此在一定程度上导致很少有人会主动捐赠。
广州市妇女儿童医疗中心 生殖医学中心医生孙玲 :我(供体)在取卵的时候我哪知道,我这个(试管)胚胎有多少是好的呢?其实我是不知道的,所以基本上没有人在那么早的时候,就说我同意供卵出去。
再加之近年来,二孩政策开放,不少大龄妇女生育的愿望有所增强,但由于年龄较大,怀孕能力下降,因此这些因素就间接促成了不少非法卖卵代孕机构的生意火爆。
建“卵子库”面临伦理挑战与法律空白
那么为什么我国设立有精子库,但却没有卵子库呢?
有专家认为,一是因为女性捐卵比男性捐精复杂得多,风险也更大;二是建立卵子库可能面临社会伦理道德和一系列的法律问题。
中山医学院医学人文中心研究员雷传平:(找人)代了孕的家庭,由于这个母亲没有经过怀孕的过程,她可能就会和自己的孩子,没有建立起深厚的感情,这样的话对孩子的成长是不利的。
广东法治盛邦律师事务所律师邓刚:(取卵对)婴儿性别的筛选,甚至会出现拐卖儿童的犯罪,甚至是诈骗罪,因为当一个卵子可以成为一个商品进行买卖的时候,那么通过卵子培育出来的婴儿,他也有可能成为(被)进行买卖的婴儿。
同样,如果贸然将代孕合法化,那么当代孕“母亲”与出钱委托代孕的“母亲”,对婴儿的归属问题产生纠纷时,就会面临无法可依的尴尬局面。
广东法治盛邦律师事务所律师 邓刚:(如果)代孕的一方她不愿意再履行双方的约定,她不愿意将婴儿交给需求服务的一方的话,那么这种情况下,他们的人身关系,亲子关系的认定,都会在伦理上造成一种混乱,目前是没有相关法律规定来如何处理的。
专家认为,建立卵子库与代孕合法化,是一个社会经济发展的系统工程,在这方面,仍有待社会的进步和文明的发展。
中山医学院医学人文中心研究员 雷传平:(社会)对女性的尊严和利益的保护,尤其是年轻女性 ,(她们)对自己的前途很有信心,尤其是经济方面的前途,或者我们这个社会变得更加多元,真正尊重每一个人的选择,那么到如此文明的一个状态的时候,卵子库才能真正建立起来。
建立卵子库和代孕能否合法化的问题,或许并不是一天两天可以解决的。但在此之前,我们仍然需要提高立法层级,加大对非法代孕的打击。在这次的调查中我们绝对不能忽视一个事实,非法代孕的黑中介的做法,是掩瞒和哄骗,如果将全部原因归咎于卖卵女生因为物欲迷失自我,是有失偏颇的。那些为了高额利润不惜违法的黑中介,才是应该承担法律责任的。对于这次调查的后续追踪,我们今日一线也将持续报道。
来源:今日一线/触电新闻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