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的 对越自卫反击战女兵回忆: 猫耳洞里的混居生活
上前线时,首长说了:女兵不用在火线冲锋陷阵,女兵的武器就是药品箱和器械箱。不给我们发枪也就算了,但是挖猫耳洞总得要用工具,用手是挖不了的。可是当年连挖猫耳洞的工具都不能人手一个,这在如今的当兵人是不可理解和想象的,但又确实发生在我的身上的.我们这个小组只发了一把小铁锹。可能当时认为我们卫生兵不用上火线吧?更没想道还要住进猫耳洞。也可能因为工具不够的原因,总之我们四个人只有一把小铁锹。组长是男兵劲大就用小铁锹挖,而我们都用小磁碗来挖。现在想起来,真是有点不可思议。然而,当时确实是这样的,用小磁碗来挖自己的猫耳洞。
我不知道其他参战的战友发没发小磁碗,这个小磁碗的主要功能不是用来吃东西,而是用来救治腹部受伤的器具。腹腔受伤由于内压导致腹腔里面的肠肠肚肚会从伤口处流出来的,所以一旦腹部受伤要以最快的速度用小碗碗盖在腹部上的伤口处,然后用绷带围绕着肚子缠一周,紧紧地用绷带压住小碗包扎起来防止内脏流出来。
组长是主要劳动力,他拼命地用小铁锹把泥土石块挖松,我们就用小磁碗把松土舀出来。这个时候我的大脑中没有了其它思维,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赶快把猫耳洞挖好,早点钻进去隐蔽起来,否则天亮了要被越南鬼子发现的。
每个人都在拼命地挖洞,恨不得一铁锹下去立刻就有个能容下我们四个人的地洞。当时越南气候白天热晚上冷,但是我们因为高强度的作业,不一会汗水就湿透了我们的军装。由于用力过度眼前就一阵阵冒出金星,我们几个人都不同程度地发生阵发性晕而失控摔倒,手脚出现程度不同的外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将水壶中的水喝完了,当我又一次拿起水壶送往嘴中的时候才发现水壶里没有一滴水了,战友们也是一样。我身上的汗水成黄豆大的水珠子向下滚动,不一会身上的军装就湿了个彻底。嗓子也开始干疼起来,对水的需求让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明江公社村头的水井,不由自主地做了几个吞咽动作,更加导致嗓子更大的干疼。
正当极度口渴的时候,有个男兵去找水顺便问我们要不要水,我们赶紧把水壶交给他。想到一会就有水喝了,我好象身上也有劲了,更猛的挥动着手中的挖掘工具--小磁碗拼命地挖着我们的猫耳洞。
找水的男兵回来了,我接过水壶刚想送往口中时,组长忙提醒:先放两片净水片再喝。我迫不及待地向水壶里丢进两片净水片,停留了一会拧开壶盖猛喝几口咽下肚子里去,可是我没有感受到水给我带来的痛快,相反有一种想呕吐的难受。只感觉得这水在嘴里是粘糊糊的,腥味很大,还带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味直让人想往外呕吐,我再也不想喝了。
不知道挖了多久,我们就象一部机器一样不停地重复着相同的动着程序。终于,我们挖出了一个一人多长、两人左右宽、半人高的长方形的猫耳洞。组长让我和另一位战友去找树枝作伪装,我们跟着其他小组的战友一起跑到不远处的小山坡上,抱回来一堆树干树枝,四个人一起先将比较长点粗点的树干横七竖八地搭盖在猫耳洞的上面,然后又将细小的树枝树叶铺垫在那些横七竖八的树干上面,这样我们的猫耳洞工程完成了,保证了在天亮之前转入地下
现在想起来,当年我们挖的猫耳洞能够用来保护自己那纯属自欺欺人,别说炮弹片了,随手丢块石头也会将头顶上的树干树枝击透,又怎么挡得住炮弹的袭击呢?但当时我真的是以为它能保护自己,因为当我们坐进去的时候确实比地面要低矮得多,我就以为我们进入地下了,就以为可以防炮弹片了。实际上这个猫耳洞是一个不合格的产品,如果是平时训练和演习,评委绝对会毫无争议地给我们这个小组打零分,因为我们把它的内在结构完全挖得变了样子,充其量算是一个战斗掩体。去年我的组长从河南来德阳,我们谈到那场战争,谈到当年我们挖的猫耳洞时,我就问他:我们那时挖的猫耳洞是猫耳洞吗?能防炮弹吗?组长嘿嘿一笑,说:咱们在里面头顶都能看见天,那叫啥猫耳洞哦,充其量就是一个战壕。
组长让我们进入猫耳洞,不知道他从哪找来一条被污染的有好多血迹的并且发硬的也不知道是我军的还是越军的军用棉被,当他把棉被拖进猫耳洞时一股腥臭味直冲我们的毕子,我脱口说了一句:这被子好臭啊。就被组长教训一顿,臭臭臭!你是不想要命,还是不想臭一下啊?并嘱咐我们:如果听见炮弹呼叫声音,赶快把棉被顶在头上,这样可以挡挡弹片。最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炮弹正好落在咱们头上了,被子也不起作用的。
我们的猫耳洞本来就不大、不规范。加上增加了一条棉被更显得拥挤。只能两个人一边的对着半趟半坐着,我和一个战友提前就挤在了猫耳洞的一头,剩下那位女战友只好和我们的组长挤在洞的另一头了。就这样,我们半趟在猫耳洞里迷糊着休息等待天亮.
好象没过多久,亮光就从头顶的树叶中照了进来。我爬出洞口一看,天亮了。这时口干的要命实在是想喝水,又想到昨夜那壶中的水被净水药片净了这么久总该好喝了吧,我吸取昨晚的教训没有直接往嘴里喝,而是把水壶中剩下的水到入小磁碗里,这个时候我看到的是一小碗黄红黄红的混沌不清的泥土水,这时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夜晚喝进嘴里的水是那样难受,夜里我们喝的就是这样的水,嘴中的感受还能好吗?后来找水的老兵告诉我们,因天黑路又看不清楚,不敢走的太远,见着水就往壶里灌了,这是一个水坑里的水,上面还漂浮着血衣、棉纱条等物品。听他这么一说,我们几个又开始不停地反胃,这碗水我就是渴死也不会送进嘴里了.
好象有哪位思想家说过,人的精神因素有时候可以决定人的身体状况。在越南的时间里我们喝了污染那样严重的水,还没有人在阵地上发生疾病,这可能就是精神的作用,是精神对人的生理控制。当我们撤离越南回到国内以后,我们医院的医疗帐蓬里就住满了生病的战士,而且大多数是痢疾病。现在分析原因,可能是精神的力量导致了疾病的推迟和爆发。
所有的猫耳洞都集中在一片平地上,洞与洞相隔不远。离我们不远处的小山坡上,有个连队驻守在那里(后来听说是警卫连),不远处还有一个火箭炮连。左前方是后勤指挥部,紧挨着有两间平房,被做为我们医院救护站的手术室;前手术室的前面一块平地就是我们包扎伤员和包裹烈士的地方。我们医院的标志上写着这样的字:前线救护转运站。那时我们在救护站能时常地听到前方战斗的枪炮声,听前线下来的战士说,我们离火线也不过一两公里。我们的主要工作是负责前方送下来的伤员清创、止血和包扎,为烈士清洗、穿衣和包裹,然后护送回国。
我们挖猫耳洞地方听说叫扣屯村,这时伤员还没下来暂时没有任务。离我们十几米远处还有两间炮火没有完全摧毁的小平房,孤零零地立在那里。看见其他战友进进出出,我也抱着好奇的心理走了进去,平心而论这个越南小屋是个温馨的家庭。肯定是因为打仗才离开了自己生活的家园。我在倒地的柜子下面捡到一张全家福,这张照片记忆中约两寸左右,上面有一男一女两位军人,女军人长得非常漂亮,一点没有越南女人的味儿,而男军人也很帅气,我当时第一感受就是这两位军人好漂亮。两位军人各自怀里抱着一个孩子,看不出孩子有多大年龄,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甜蜜的笑容。看着这张军人全家福在那个时候那种场合下本应该生出仇恨的,可是我没有,相反还生出了一种说不清楚的心态,我把这张照片和同时捡到的一个硬币(不知道是多少钱)悄悄地放入我的军装包包里了。想为自己来趟越南留下个纪念。(来源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