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的 “穷不怕”朱绍文——相声艺术承前启后的名家（上）
在相声艺术的发展史上，“穷不怕”是一位地位显赫、影响深远的重要人物。当年的相声艺人曾尊称他为“穷先生”，而后的相声艺人又把他奉为相声艺术的“开山祖”。一些相声研究者据此推断，相声艺术是清末的产物，距现在只有一百来年的历史。在我们看来，“穷不怕”不是相声的创始人，相声艺术也绝非清末才有。这样说，并没有贬低这位清代相声大师的意思。纵观相声艺术发展的历史，“穷不怕”仍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他可称得起是一位承前启后的相声名家，对相声艺术的改造和发展起过巨大的作用。
关于“穷不怕”艺术生涯的最早记载，就目前所见，当推刊于同治末年的《都门汇纂》。其中附刊李静山增补的《都门杂咏-技艺门》有咏《穷不怕》一诗，题注：“其技以白沙撒字以博人赏。”诗为：
稍后，光绪初年的《朝市丛载》也著录此诗，题注改作尾注，“白沙”作“白土”。“白沙”俗名“白土子”，或称“白沙土子”，还有人称“白粉子”。得过“穷不怕”传授的“沙子颜”，就又称做“粉子颜”。上述这首诗告诉我们，“穷不怕”在同治年间“撂地”卖艺，用白沙在地上撒字，并说笑话，很受观众的欢迎。那时他已有一个名叫“贫有本”的徒弟，师徒一块演出，都颇有名气，可惜诗里对他的身家姓名一字没露，对他的技艺也语焉不详。
“穷不怕”显然是个艺名，他的真名实姓、身世遭遇、从艺原因等，因失于记载，后人多有讹传，甚至连“穷不怕”这个名称，有人也持异议。为此，对他的生平历史有必要做一简要考察与辨正。
有人说，“穷不怕”原来自起艺名“穷无法”，后被别人叫白了，成了“穷不怕”。此说不知所据。一般记载都直称“穷不怕”，似无“穷无法”讹传“穷不怕”的记载。张次溪《人民首都的天桥》一书里说，当同光会试之年，四方举子来京，偶遇“穷不怕”，问他何以取这个名字，他使用白土撒地，条分缕析地写出：
满腹文章穷不怕，五车书史落地贫。
他家的门上有一副对联，上联是“无时不怕穷经皓首”，下联是“力精食志朱紫著身”，横批是“舌治心耕”。这门对儿，就包含着他的姓氏和艺名。李香谷有一首《赠朱绍文》诗说：
数十年来艺谋生，
寥寥往事赠朱兄。
写得当年郑元和，
是大英雄不怕穷。
诗与上述对联精神一致，都说明了他起艺名“穷不怕”是为了表现不屈的骨气。“穷无法”的“无法”两字，与“穷不怕”的精神实质是不相吻合的。张寿臣等在《相声的演变与发展》里说得好：
别看生活这么惨，他还是很乐观的，并且对这贫困的生活有一种
反抗的情绪，故此名叫“穷不怕”。
“穷不怕”的真名实姓历来说法不一。傅惜华早年在一篇谈“穷不怕”的文章里说：
盛清咸同间，有最著名说相声者，艺名“穷不怕”，朱姓，佚其
名，京人也，向居地安门外毡子房。又擅以二手指捏白沙（俗名白土
子）撒于地上，成双钩丈尺之一笔福、一笔寿、一笔虎等字。……蒙
古罗王（或为醇王）极赏其艺，尝传至府中奏艺以供福晋之消遣，并
月给赏赐以终其身。死时年逾七旬。彼又通京剧，曾为人说戏，或传
武剧“八大拿”即其所编。
“穷不怕”姓朱恐怕是没有多大的问题的，他不仅在门对里带出朱姓，而且在宅内自提“聚糠堂朱”（糠或作粮）。他叫什么名字？《天桥一览》里说：“朱绍文，汉军旗人，艺名‘穷不怕’。”《江湖丛谈》里说：“朱派系‘穷不怕’，其名朱少文。”《人民首都的天桥》里说：“ ‘穷不怕’，原名朱少文。”后人多有用朱少文者。我们认为，李春谷的增诗作朱绍文，当以朱绍文为是。
朱绍文的身世，以张次溪《人民首都的天桥》里的记载最为详细：
“穷不怕”，原名朱少文，汉军旗人。世居地安门外毡子房。幼习二黄小花脸，曾
搭嵩祝成，因不能唱红，遂弃本业，改习架子前脸。后来独出心裁，改为太平歌词，
与说相声孙丑子为师兄弟。擅长用手指捏白沙子，撒地成字。……他对于京剧又有
研究，时常教人唱戏，相传武剧中的全本“八大拿”是他编著的。他在天桥唱了多年，
后来遇见了蒙古罗王，把他请到罗王府中，供给优厚，不让他到外边唱。庚子后，他
年已七十多岁，不久死去。
朱绍文的身世，据他孙女说，祖籍是绍兴。《江湖丛谈》说他“其长处为身居知识阶级，腹有诗书，心思敏捷”。这从他创作的相声段子以文字游戏见长，以及用《百家姓》、《千字文》等编写的唱词等方面，也可以看得出来。他“家极贫，衣食不周，故人咸称之曰‘穷不怕’ ”。早年住处不详，晚年被蒙古罗王（罗卜藏多尔济）赏识，定居罗王府马圈，即地安门外毡子房。他为罗王府献艺，大儿子为罗王府赶大车。据常惠先生说：他一家人还给罗王府马圈看大门，收点常例钱。清代不仅帝王有艺人做供奉，就是一般王府官宅里也有艺人当差，在公府人员里占一名额，按月支钱，随叫随到，类似过去的教坊乐人。朱绍文虽在王府当差，得便还得到街头去卖艺，最近的热闹去处是护国寺，前门、天桥等地也有他的足迹。
朱绍文说相声的时间，傅文说是“盛清咸同间”，此说不无道理。《都门汇纂》里的咏《穷不怕》诗已证明，他在同治十一年就是一个有名的相声演员，并且教授的徒弟也与他齐名，可见他从艺的时间应当更早，早到咸丰年间是可信的。有人说，他是同治帝死后，停止娱乐，才由唱京戏改说相声。且不论相声是否因“国丧”禁乐，迫使京戏演员改行而形成，即就“同治帝死后”这一点来说，恐怕也是对“同治年间连年国丧”的误解。朱绍文说相声在同治年间就有记载，绝不会同治死后才改说相声。据梅簃《记旧都同光间之老八大怪》里记载“穷不怕”为“八大怪”之首，并说：
当年同治帝闻八大怪名，常微服出宫，分头访问。八大怪之名，遂由此而益彰。
同治是个有名的风流皇帝，经常微服出宫，渔猎声色。他访“八大怪”或系传闻，但说明朱绍文在同治年间的声明已尽人皆知。历经咸丰、同治、光绪三代，朱绍文说相声的艺术生涯大约有四十多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