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的法语魁北克：如今 魁北克对“Hi”说再见
＊本文只能在《好奇心日报》发布，即使我们允许了也不许转载＊
蒙特利尔电 — 在一家位于魁北克省皮尔维尔市（Napierville）的宠物店，一名顾客曾经威胁要向该省的法语监管机构投诉，因为他在该店购买的一只名叫“躲猫猫（Peek-a-Boo）”的鹦鹉拒绝说法语。
在著名的“意面门（Pastagate）”事件中，这个在魁北克坚决捍卫法语地位的机构指责蒙特利尔的一家意大利餐厅触犯了法律，因其菜单上出现了“pasta”一词，而没有将其翻译成法语。
最近，这里又爆发了一起由积怨已久的文化大战所引发的事件。就在上周，省议员一致通过了一项决议，要求店主在招呼顾客时不再说“Bonjour hi”，而只能说“Bonjour”。
这项决议一出，即刻遭到强烈反对，至今反对的声音仍未平息。
法国在七年战争中败北后，于 1763 年将其殖民地魁北克割让给了英国。从此，在魁北克，对于语言和身份的质疑就生根发芽了。蒙特利尔境内以英语为母语的人口相当可观，长久以来这里就是矛盾的爆发地。
和语言相关的法律规定，法语是该省政府、商业和法院的官方语言，商业广告和公共标识必须使用法语。如果添加另一种语言，必须凸显法语的“显著地位”，其字号至少是其他语言的两倍。
为了保护法语，移民家庭的子女必须上法语学校。
不过，蒙特利尔仍是一个多元文化兴盛的城市，法语和英语经常互相融合。许多年轻一代的魁北克人是在美国流行文化和英语社交媒体的长期滋养中长大的，对于英法两种语言可以轻松地来回切换。
走进蒙特利尔市中心的任何一家精品店或餐厅，店主都会得体地说一声“Bonjour hi!”，这是一种混合式的问候语，折射出这个国际化大都市深受追捧的双语现象。
从皇家山公园俯瞰蒙特利尔市中心。在过去的十年里，法语作为工作场所的主要语言，其使用率下降了 2.3％。
这种语言使用习惯使魁北克人党（Parti Québécois）的成员深感厌恶，这是一支向来主张魁北克独立的党派。因此，该党在魁北克立法机构提出了一项动议，请求“所有与当地以及国际客户有往来的企业和工作人员都用‘Bonjour’来热情迎接四方来客。”是的，只能用“Bonjour”。
这项不具法律效力的动议在上周四获全票通过（111:0）。
虽然这项动议的支持者表示，这一举措有助于维护该省的文化特性，但它刚获通过就遭到了一些店主的猛烈抨击，他们抗议这种企图控制语言的行为。
周末，在蒙特利尔西部双语区的巨人自行车商店（Giant bike shop）里，一群讲法语的自行车爱好者聚在一起探讨冬季骑车面临的挑战，他们娴熟地用法语和英语交流着自行车变速器和档位的简易操作。
“这太荒谬了，”经营这家店的奥利维尔·拉·罗什（Olivier La Roche）是个讲法语的魁北克人，他提到这项动议时这样说道，“他们会怎么做？来我店里把我抓走，就因为我没按他们说的打招呼？”
他表示，他通常是用“Bonjour”来招呼顾客的，但如果来的顾客是说英语的，他就会用英语来接待。
“我为自己是魁北克人而自豪，”他继续说道，“但我们是在一个自由的国家，我们在做生意，我们得和顾客打交道。应该允许我们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招呼顾客。”
其他赞成使用“Bonjour hi”这种混合语的人也在社交媒体上发泄了他们的不满。
“我是说法语的加拿大人，但我在自己经营的餐厅里讲法语和英语。我开门迎客的第一句话就是‘Bonjour hi’，”莫德·吕西耶-拉辛（Maude Lussier-Racine）在Twitter上写道，“说‘Bonjour hi’一点都不烦人，这是对每个人的尊重。不要再尝试逼我们去做你们想做的事了，你们赶紧去做更重要的事情吧。”
而动议的支持者却声称，英语已经成了世界通用语言，因而在全球化时代，母语为法语的加拿大人有充分的理由要保护好法语。毕竟，年轻一代的魁北克人很容易被鼓动着说出“email”，而不是加拿大法语中对应的“courriel”。
位于蒙特利尔的 J. Schreter 商店。在商业广告牌上，法语的字号必须至少是其他语言的两倍。
魁北克法语办公室（The Office Québécois de la Langue Fran?aise）是一个监督机构，它力图通过提出备选方案来抵制英语对法语的渗透。但最近该机构却允许“grilled cheese”（烤芝士）、“ softball”（垒球）、“drag queen”（变装皇后）等英语变为日常用语，公开向“语言是相互关联的，语言是不断发展”这一观点示好。
如今，在日常使用中，民众们都能接受用“cocktail”（鸡尾酒）代替“coquetel”，用“baby boom”（婴儿潮）代替“bébé-boum”。
魁北克人党的主要成员帕斯卡·贝鲁贝（Pascal Bérubé）在提出“Bonjour”决议时说，“Bonjour hi”这类问候语就是个“矛盾激发点”，而使用“Bonjour”可以提醒民众魁北克是说法语的省份。魁北克的政客们可能是从法国的大西洋彼岸得到的启发，在那里如果不发自内心地对陌生人说声“Bonjour”，可是会被冷漠对待的。
魁北克人党官员还援引最新人口普查数据力证该项动议的合理性。这份数据显示，在过去的十年里，尽管办公室双语使用率得到了提升，但法语作为工作场所的主要语言，其使用率却下降了 2.3％。他们认为，这些就是有力的证据，表明法语的地位有可能受到威胁。
在该项动议获得通过的当天，著名专栏作家若瑟·莱加尔特（Josée Legault）在《蒙特利尔日报》（Le Journal de Montréal）上发表文章，认为在日趋融合的双语时代，魁北克政治阶层在保护法语方面的失败之举就是个“逆潮流而行的现象”。她呼吁魁北克的政客们趁早清醒，否则为时晚矣。
在语言问题上的另一场闹剧就发生在上个月，阿迪达斯当时在蒙特利尔开了一家运动鞋旗舰店，讲法语的经理在介绍中使用了大量英语。魁北克市市长瑞吉斯·拉博姆（Régis Labeaume）将这次疏忽称为“丑闻”，而另一些人则威胁要抵制这家商店。阿迪达斯还为此公开致歉。
英文日报《蒙特利尔公报》（Montreal Gazette）的资深专栏作家比尔·布朗斯坦（Bill Brownstein）表示，对语言问题的紧抓不放，说明魁北克人党正孤注一掷地争取公众的关注。它所处的形势相当艰难：民族主义日渐没落，导致其在明年省选前的民调中垫底。
不过他还强调说，随着对经济发展的迫切需求以及对民族主义的碾压，在语言问题上遗留下来的、带有感情色彩的争论正在消失。
“在魁北克，语言一直就像是潘多拉的盒子，”他说，“但如今，年轻的魁北克人对赚钱更感兴趣，语言战争已经取得了胜利。”
翻译：熊猫译社 胡敏
题图及文内图片版权：Robert Wright for The New York Times
? 2017 THE NEW YORK TIMES
